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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故 沉吟至今

【卡尔维特×恩希尔】燃烧金阁

——金阁的美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啊!

警告:blood&gore,战败结局,恩希尔死亡,篡改角色设定和时间轴,比较病态,是为了写这个梗的拉郎产品







卡尔维特决定谋杀太阳的那一年,《辛特拉合约》刚刚签署,伟大的皇帝陛下决定抛弃文明与荣誉选择和北方野蛮人的公主联姻,雅鲁加河以南从此沐浴在金色太阳的荣光之下。


谋杀太阳是一个夸张的修辞手法,但对于尼弗迦德人来说,太阳一词除了每个白昼高悬于头顶上遥不可及的神圣星体,通常只会用来指代一个具体的人。尼弗迦德帝国皇帝,麦提那、艾宾和吉米瑞亚的领主,那塞尔和维可瓦罗最高统治者,辛特拉国王,两次北方战争的发起者,恩希尔•瓦•恩瑞斯。那一年卡尔维特只有十五岁,出自尼弗迦德高阶贵族一个相当显赫又擅长独善其身的门第,他有着很纯粹的金色头发,阴郁且精致,从小居住在金塔之城的心脏区域,对宏日教有着几乎天生的狂热崇拜。


还是少年的卡尔维特心中已埋藏着不可告人的血腥想法,但这与皇帝力排众议甚至侮辱了贵族们的婚姻决定无关。每年的春分日和秋分日以及皇帝陛下的生日,金塔之城都会举行隆重庄严的宗教仪式,这个富饶且高度文明的国家自诩流淌着奶与蜜的神赐之地,正午的烈日照耀尼弗迦德城的重重尖顶,整座城市折叠阳光,如同黄金加身一样耀眼得几乎令人感动。卡尔维特不会缺席任何一次祭祀典礼,金发少年虔诚地行礼如仪、匍匐在地从发间偷窥神明的面目,因过于早慧而绝望如一潭死水的内心唯有这一时刻仿佛被攥紧一样产生不可抑制的悸动。


尼弗迦德的皇帝同时也是宗教的最高领袖、太阳意志的化身,作为大祭司主持庆典的恩希尔乘坐太阳纹饰的仪仗车驾驶过金塔之城的中轴线,于正午时分抵达祭坛点燃圣火、向太阳祈求永恒不朽的庇佑与恩赐。他伸出手,正是在那一年春分的庆典,卡尔维特幸运地被选中,获得等候在祭坛下观看仪典并接受赐福的荣誉,年少的贵族之子心脏狂跳到快要炸开,一言不发地亲吻皇帝左手冰冷的戒指,闻到他指尖淡淡的焚香的味道。卡尔维特抬起头,大祭司逆光中的轮廓镀上了宏日的光芒,脸上因为疲惫没有一丝表情,带着过于漠然冷酷的神色垂下眼帘,如同真正的神明一样毫无慈悲地注视着他,向他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分明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卡尔维特僵硬地立在原地,然后跟着仪仗车驾离开,皇帝冷酷的姿容深深震撼了骄傲到玩世不恭的世家少年,视人如无物的神情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非人的美感。卡尔维特回到家里,仰视着大厅中皇帝庄严肃穆的画像,敌人坟墓上起舞的白焰复归大统并且吊死了所有篡权者与反对派后,开启了相当严苛和集权的铁腕统治,那时卡尔维特的父亲将这副画像挂在家里大厅的最高点。他前所未有地专注于观看这幅画,并从那双睥睨众生的琥珀色眼睛中察觉到一种令人着迷的垂爱,他仿佛看到一顶流血的冠冕,卡尔维特内心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皇帝对每个人都怀有一种相当公平且残忍的、酷烈的爱意,因而如此接近冷眼观世不肯偏心的神明。这样的纯粹产生美感,并且极具侵略性,卡尔维特感到自己已被大帝残忍的美所俘获。


卡尔维特近乎狂热的迷恋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为了看到那个身着黑衣、两鬓染霜的身影,金发少年先是徘徊在皇宫的附近并且试图恳求父亲带他觐见陛下,然后便是不告而别,直到被受托寻找他的人在洛克•格瑞姆湖畔抓获,而每一个尼弗迦德人都知道那里有一座与湖同名的夏宫——我们的皇帝陛下会在那里度过炎热的夏季。


但是当冬季到来的时候,卡尔维特家聪慧异常的小儿子终于不再对那个令人胆寒的至高存在念念有词,他变得沉默、忧郁且焦躁,冬季的第一场大雪降临的夜晚,在所有家庭成员都已经熟睡之后,简•卡尔维特捏着一只蜡烛搬来木梯,取下了那副尼弗迦德皇帝的肖像画,在花园的角落里把它烧了个干净。


恶名昭彰的皇帝就好像这座金塔之城,高傲、威严、不近人情、令人为之目炫。皇帝冷漠且从容的姿态实在是太美了,千年广场有一个第二次北方战争中涉嫌谋反的漏网之鱼被抓住处决,卡尔维特就站在旁观的人群中,他对看人杀头毫无兴趣,因为那就像掐掉一只昆虫的脑袋一样机械无聊,但是恩希尔来了,一如既往地,皇帝来观看反对他的人的死刑,自以为非常聪明的少年第一次感到死刑是如此惊心动魄,他偷偷地仰头去看高塔露台上那位真正的刽子手的表情,然而皇帝的神情还是那么冷漠、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简直不像这世间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类。他想到那个听来的故事,恩瑞斯家族的最后一个孩子、被迫流亡北境的年幼储君,在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后冷酷地将谋害其父亲的叛乱者们统统处死,观看了行刑的全过程,一言不发,转头就没事人一样接着继续处理公务,并下令将那位篡位者的名字从所有使用文字的记载中抹去。


那种摄人心魄的非人的美感前所未有地击碎了卡尔维特的自尊,皇帝冷漠且从容的姿态实在是太美了,那份美几乎产生了奴役性与侵略性,皇帝冰冷严酷的形象越是如此美丽如此接近神明,崇拜着皇帝的、聪明早慧的少年就越是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丑陋、卑劣、软弱与盲目自大,泥足深陷于平庸的他逐渐感到这份美如此令人难以忍受,这年冬天,他烧掉了家里的那副白焰的画像,用小刀在脸上斜着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发誓要向太阳复仇。


没过多少年,机会很快就来了。那时简•卡尔维特已在朝中担任了一份官职,频繁地被那份纯粹到极端的美所折磨,衰弱且阴郁的精神时常令他产生自毁的冲动,在这个世界上找个足资骄傲的容身之地变得如此困难,但是每当看到皇帝出现,他的心底还是难以抑制地产生着强烈的感动,疯狂的迷恋并没有消失,只是转化成了复仇的冲动与对这一公共的美的占有欲。第三次北方战争打响了,帝国的军队势如破竹,直到被冬季的严寒阻拦在庞塔尔河-莱克希拉河一线,然后,早有预兆却又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瑞达尼亚的国王拉多维德五世仿佛机械降神般的军事天才,以无人可挡、众望所归的迅猛之势一统北方联盟,在开春大败帝国北上的先锋主力军,并将战线重向雅鲁加河推进。当皇帝的军队一路凯歌向北进发时,国内没有人敢对这一战事发表半句意见,然而当拉多维德以几乎是在羞辱帝国的速度向南反推时,商人公会的、大清洗后残余的支支吾吾的贵族们的、饱受战时赋税与征兵困扰的平民们的,全国各地各阶层的意见开始溢出,形成可怕的反对浪潮,直扑皇宫而去。命运眷顾的机会来了,卡尔维特几乎是兴奋地意识到,亲手谋杀太阳的复仇时刻终于到来了。


皇帝的行在随着战线南推再次回到了金塔之城,就在再一次如期举行祭祀典礼的那一天,卡尔维特与参与执行庆典的祭司们早已约好皇帝的末路,这一次他并非幸运,而是跟随命运的指引,必然地被选中等候在祭坛下接受宏日的祝福。青年几乎是竭尽了全力遏制住了自己的兴奋与渴望,他极其耐心地等待着,等待那个神明一般的存在点燃圣火,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走下,他看到那身黑衣已停在他的面前。


一如多年前的那样,皇帝伸出戴了戒指的左手等待臣民的亲吻,然而卡尔维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察觉到,这和当日的皇帝已然不同,那时的皇帝背对宏日,有着冷然的狂气,漠视众生,坚固如一座完美的镀金神像,而此时的恩希尔疲惫、不耐烦、缺乏合格君王应该有的足够的警惕意识,卡尔维特几乎感到心碎,渗血的裂痕一条条从他的心头绽开,绵密的痛苦攥紧了他寻求解脱的心脏,他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恩希尔似乎是察觉到了领受祝福之人的令人生疑的犹豫不决,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但也没有后退,没有选择呼唤卫兵,他只是平静到令人畏惧地说道:“抬起头来。”


卡尔维特犹豫了一下,仰头对上恩希尔琥珀色的双眼,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和恩希尔真真正正地对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描摹着恩希尔面目的线条,连左眼下方的那点痣都和记忆中的、那副威严又精美的画像分毫不差,那一定是出自一个相当厉害的宫廷画师……只是,当恩希尔真正站在他面前,不需避讳就可以随意打量,卡尔维特的内心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失落,另一种毁灭的冲动就快要攫住他。


他知道,那是因为这已并非那个尼弗迦德大帝,敌人坟墓上起舞的白焰,因为此时的恩希尔是如此疲惫不堪,甚至在默许他的冒犯和随之而来的死亡。


“报上你的名字,以及你为谁服务。”恩希尔声音仍然沉静如海,“谁将接替我的位置。”


卡尔维特在一瞬间就差点几乎找回了那种感动的感觉,原来这么些年,从赐福的吻手礼那一刻开始,皇帝从来没有记住他的面孔、他的名字,也从未在意过他几乎僭越的疯狂的迷恋,大帝仍然是那个公平到残酷的冷漠的神明,即使他失败、即使他疲倦、即使他接受死亡退场。


“简•卡尔维特,陛下,曾受您祝福的渺小之人。”卡尔维特用大拇指轻轻推着匕首离鞘,“为莫尔凡•符里斯将军与帝国的荣光前来。”


恩希尔闻言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他放松地摊开两手,令人难以置信地摆出了一个像是要接受拥抱的姿势,他说,每一个音节都像咒语一样,“来吧,我已准备好坠入虚无。”


卡尔维特以不允许自己对此加以深思的速度拔出匕首,那匕首已被精心地磨好磨快,粹满了剧毒,确保该死的人十足十地死透,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挥动匕首,直向恩希尔心脏的位置刺去,他也可以挥刀割喉,恩希尔会更快地立刻死去,但不知为何,他将匕首刺入恩希尔的心脏,刀刃几乎完全没入身体。


手感有些钝,也许是刺入得太深了,卡尔维特想把匕首拔出来,却有些费劲,忘了让人把放血槽开长一点了,他想。


他用了相当大的力气一下子拔出了那把匕首,鲜血几乎是同一时刻喷溅而出,迎头溅了他半个身子,温热粘稠的血覆盖在匕首上滴滴答答的,刀柄几乎湿滑得抓握不住,卡尔维特这时才完完整整地意识到,他刺杀了尼弗迦德宛如太阳神明的皇帝——恩希尔的表情相当痛苦,因为这深到可怕的致命伤口带来的剧痛几乎撕裂了他,但是好在足够致命,不可抑制的大出血与心脏破裂外加匕首上的毒素足以在短时间内就取走他的性命,他并不需要为此忍耐太久。


皇帝的脸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极度苍白,他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然后,仿佛灵魂已经离开这具身体一样,恩希尔•瓦•恩瑞斯,尼弗迦德先帝,倒在了宏日的祭坛之下,身下漫开一汪血泊。


卡尔维特定定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盯着已经死去的、他曾经奉之如神的……神?神明也会感到疲惫吗,匕首捅进去,神明也会流血吗,受到伤害,神明也会露出那种痛苦的表情吗,那种冷漠的、缺乏人类大悲大恸情绪的神明一样的表情也会破碎吗,原来鲜血流尽了,神明也会死吗?神明可以被杀死吗?


神明可以被我杀死吗?


卡尔维特家聪慧异常的、过于早慧的小儿子慢慢地蹲下身,感到被一种空虚的浪潮所淹没,他好像并没有获得期待已久的解脱,也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意,卡尔维特望向血泊中的已经死去的曾经的神明,突然感觉那种对极端到刺痛他的美疯狂迷恋的感觉从此永远地逝去了。


啊,先帝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眼睛还没有闭上……弑君者慢慢地挪到皇帝的身旁,将死者抱起,全然不顾身上可能会沾上更多的血迹,浑身浴血的卡尔维特捧起了他从未触及过的头颅,先帝的脸上还挂着未及完全冷掉的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竟然还是那么美丽,就好像其人还未死去一样,许多年前春日庆典时的惊心动魄的感觉仿佛招魂一样回来了,卡尔维特几乎要掉下眼泪,他深深地感动了,感动着原来你也是和我一样会死去的普通人,感动着这份公共性的美终于彻底沦为私有,他仿佛邪魔入体一样为之着迷,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那美丽的、琥珀色的眼睛。


简•卡尔维特感觉自己完全好了,自毁的欲望已经散去,现在他想活下去做点什么,生命从未如此令人动容、令人兴奋地想要迎接明天。


赞美伟大的太阳!





卡尔维特皇帝的脸上斜刻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尽管宫廷法师多次请求用魔法将其掩盖或去除,却总是遭到皇帝坚定的拒绝。他说:“不反省自己错误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确实,在镜中看到这样的自己,又怎会忘记过去的错误呢?


简·卡尔维特钟情于在战场边缘的御座上总览战局。即使燃烧的箭雨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落下的石弹在他周围砸出弹坑也绝不后退。他说:“我们的命运有如天上的星辰,而我的陨落之日尚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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